杨梅的味道

刘峰

儿时的端午时节，天色总是青郁郁的，云破处，金色的阳光泻下，犹如一匹匹透明的瀑布，将故园婆娑如云的杨梅树沐浴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杨梅生南国，是一种喜欢在洁净、潮润的环境下生长的果木，端庄又美丽。

一俟春天，杨梅树开花了，伸出一簇簇暗红色的穗状花絮，当微风拂来，圆冠形的树身上，仿佛有数不清的火苗在跳跃；几场雨过后，结出一嘟噜一嘟噜的嫩果子，表皮长着青涩的肉刺，却不扎手，简直好玩极了。

不知不觉，果儿转红了，宛如少女的腮上飞上了一抹红晕，一副不胜凉风的娇羞模样；渐渐地，这浅浅的红变深了，好比戏台上的花旦将胭脂搽抹；随着季节的走深，果色恰似贵妃醉酒，呈现出美丽的嫣红，令人怦然心动。

成熟的杨梅果，紫红紫红的，色如火炭，圆润饱满，非常养眼。此时表皮的肉刺儿，变得平软，呈乳头状凸起。当拈一枚在口，触在舌尖，有一种奇异的颗粒感。当轻轻一咬，果皮立破，鲜红的汁液流溢开来，犹如火山喷发后的岩浆恣意蔓延，酸酸甜甜的味道，简直妙不可言。

——此酸，恰到好处，衬托甜味，更鲜更美，令味蕾一瞬间陷入美味的沼泽中，不能自拔，从此难忘。为此，宋代诗人方岳在《咏杨梅》诗中写道：“众口但便甜似蜜，宁知奇处是微酸。”

那些难忘的夏日，我和小伙伴们趁大人们不注意，经常偷偷溜进果园，像猴子一样爬上树，隐藏在枝叶间饕餮不已，直染得小嘴巴乌紫乌紫的，一个个成了猪八戒，大家你瞧瞧我，我瞧瞧你，不禁捂着嘴儿笑了起来。

有时不小心，果汁溅在衣衫，濡染成一幅幅水墨丹青。为了避免回家挨打，大家干脆光着身子窜上窜下，结果，被晒得黑黑的，俨如一条条小泥鳅。

偷吃杨梅的事，最终还是露馅了。由于多吃杨梅，牙齿变得酸软，竟连嫩豆腐也咬不动。眼瞧我这个样子，母亲又气又疼，专门为我熬粥喝，一再叮咛我不要贪吃杨梅。可一走近杨梅园，我又将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，吃下一枚，又是一枚……

杨梅采摘后，不宜久放，不然会变质。为此，母亲常用它们制蜜饯、酿果酒。到了过年，启开坛盖，只见香气扑鼻，令人垂涎欲滴。拈一枚在嘴，慢慢品嚼，口舌生津，回味无穷。

该酿酒啦！

将杨梅洗净，晾晒干后，在玻璃瓶底码上一层，然后撒上一层冰糖。一层杨梅、一层冰糖堆积下去，当逾半瓶，倒入白酒，密封坛盖，将嬗变留与时间。渐渐地，杨梅由乌红，转为赭红，变成棕红，再看那酒儿，从浅红，转为绯红，最后定格为深红。

启开瓶盖，酒香扑鼻，舀上一勺，小抿一口，美酒的甘洌清香在舌尖弥漫开来，能尝到阳光的金色香气，雨后果园的潮润，清风穿过树林的声音……

古人云“药食同源”，杨梅既是水果，也是一味中药。《本草纲目》记载：“杨梅可止渴，和五脏，能涤肠胃，除烦愦恶气。”在南国的夏日，吃上一枚枚紫红紫红的杨梅，真是一种福气。

念此，乡愁泛起，我想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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